深陷松沼同时纠结人生

头像出自举头三尺无地心太太,你好呀ww´-ω-`)

Lover02

拉入律辉坑

清:

我喜欢影山茂夫,而这份喜欢不是“能够一眼望穿人群找到他的身影”或是“当我第一眼见到他时我的大脑就告诉我:就是他“的那些喜欢,这种喜欢是冤有头债有主的喜欢,就是说我很清楚我为什么喜欢他,我喜欢他时颤抖的是我大脑里负责思考的区域,而不是下半身。


在离开调味料市前,我很想找时间告诉影山律,我喜欢你哥哥,和你喜欢的程度不同,我喜欢他对感情的淡漠,我想问问他:你喜欢得了这点么?


我问了,他没有思考,没有一秒的犹豫,直接地看着我的眼睛,表情严肃地说:“前辈,你这样费尽心思告诉我你喜欢我的哥哥,是不是在闹别扭,拐弯抹角地告诉我你喜欢的人其实是我?我的哥哥对于你来说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我哑口无言,不知他这胆大包天的话从何而来。我说:“你觉得呢,你觉得我喜欢你多过喜欢你的哥哥?就你这……就你?“


影山律听到这些话,然后就笑了,很迷人地笑了。迷人之处不在于他天生基因优越生得俊俏的脸庞,而是他对待此事的态度和他对于我的想法,他坦白他自己平庸无能,但也并不拿我当回事儿,他对我的想法并没有真的拿去当回事儿。他并不敬重我,像他表现给茂夫的那样。


看到他这样笑,我眯起眼睛,用手指敲着栏杆。有种无法抑制的冲动,我几乎扑上去将他锁在我双臂之间的区域内,亲吻他,或是观赏他那一刻的表情。我期待他的表情,是逃避,还是淡漠?亦或是像我一样的伪装出来的天真的好奇。


“骗子。”影山律对我说,“你根本不喜欢我哥哥。”


我笑了笑,直直地望着他:“你知道什么是骗子吗?我喜欢的人是你,这才是骗子该说的话。”


影山律没做出下一步的反应,我就把他压在栏杆上,他的身后是一圈的高楼保护区,免得他一翻身就滚到六楼之下,风不停吹,将他的头发揉乱。在我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到底是什么之前,他按住我的脑袋,迎向我吻了上来。又是弟弟君那样典型的任性又无理取闹的吻。也是啊,和弟弟君相比,我想得太多了。


我不想去感受弟弟君的吻,但我是想着沉沦的。沉沦和感受是不同的两件事,沉沦就好比纳博科夫在《洛丽塔》一书中描述的那样,明知不可为却无法抗拒地被其吸引,不管如何挣扎最终都会走向灭亡的深渊;感受就好比黑塞的《悉达多》,充满善意与包容,争取向上与宽恕,虽然我们仍然在泥潭中挣扎,但眼睛望着的大多数都是天空上纯净无暇的蓝,而非泥沼的污浊。


“弟弟君,我喜欢你。”我故意说,因为影山律说我是个骗子,我想干脆当个骗子好了,那样也可以。


影山律离我很近,近得我们的睫毛几乎互相粘合在一起。也许睫毛上有我被吻得窒息时候分泌出的泪水吧?影山律的眼睛很黑,是很罕见的连虹膜都是漆黑的那类。很久之前的西方认为黑发黑瞳的人是恶魔的转世,又有传言说与恶魔接吻能够得到至高无上的快感,八九不离十讲的就是影山律。影山律像是没听到我说了什么似的半合着眼睛,怅然若失地凝视着我,或是透过我看见了什么东西。不久,他紧紧地抱着我,将我抱得更紧,我也用力地揽着他,像两个比力气的男孩。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非常忧愁。我猜他是没听到我刚刚的那句话。


我说:“我喜欢你,影山律。”


“前辈,我也喜欢你。”他竟然这样回答我。


我皱了皱眉头,缓过神之后笑了,说他:“骗子!”


“都是和前辈学的。”他拉开我,吻了吻我的脸颊和下巴,又温柔地伸手擦了擦我的眼睛,他似乎为自己邯郸学步的行为而感到羞愧。他那样子真可爱,像只白色的兔子。可,真该死,我有点想哭。我想,哪里还能找到影山律这样的后辈呢?


但我最终还是拉开他抚摸着我的脸的手,镇静地对他说:“聪明的人总是会被人误认为骗子的。天要黑了,就算是翘了学生会的活动,这么晚还没回去会被家里怀疑的。等我去N市的时候你回来送我么?”


影山律站起身,他背光,因此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他提上放在一旁的背包,走到玄关处,转过头对我说:“哥哥去的话我就去。”


“你哥哥不会去的,你来吗?”


“那我就不来。”


“好,我就不送你了。”


“嗯,祝前辈您在新学校的生活顺利。”


我笑着说:“谢啦。”但我估计他看不到我特地堆出来的笑容了,明明那是特别为他摆出来的,因为我说出一个谢字的时候,他就已经把我公寓的门给合上了,我来不及住口,语气助词脱口而出,配合着关门的声音和窗口泻进来的风,我的身体记起了令我厌恶的寂寞感。




我略过了很多关于我日常生活的事情,那些除了影山兄弟之外的故事。我的生活并不无聊,也并没有那么像是个荒芜的花园。7月,我与某些现在我已经很难想起名字的人凑出了一个摇滚乐队,但我并不是主唱。我也不能是主唱,我的意思是,我早就已经不再属于主唱的位置。主唱应当给予一个真正热爱投入舞台并与人们互动的家伙,他应该更热情,更天真,更加热爱表演和展示自己。实际上我不仅不是主唱,我还不是他们的正式成员,我只是个替补鼓手(好歹不是弹贝斯的)。 


乐队叫无限接近于透明的蓝,名同村上龙的那本畅销小说,与其说是巧合,不如说他们是故意的。


乐队是在N市的,所以我并不怕影山兄弟发现。偶尔我周末搭车过去同他们演奏,或是在后台听他们在只能站几个人的舞台上闹腾,总之过程都是很开心的。一些地下酒吧邀请他们去演奏,他们伪称自己年满十八,为了让我看上去足够年龄,便总是让我戴着兜帽。我们演奏我们都喜欢的披头士、大门和涅槃,在舞台上时,偶尔我会闭上眼睛打鼓(只在旋律轻缓的时候),假装自己是位失明的音乐人,假装在这个世界上除了音乐之外的东西都不能给我温暖,我有意将演奏当成一场有趣的游戏。


在后台,我站在鼓架旁,虚弱地扶着栏杆,酒吧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鼓动人心的喊声催眠我进入一种奇特的氛围。我站在充满二手烟酒味的肮脏角落,就算是最亮的灯都没办法把这里照亮,乐队里有位别称叫做丽丽的女生走了过来,她的手指甲被涂成了黑色,她用甜蜜的声音说:“辉辉?你怎么站在这?我们一起去前面玩吧,我们去热闹的地方吧。”


我摆了摆手说:“算了吧。身体不舒服。”


“没事吧?你不会和冲绳他们一起打了吗啡吧?”


我说:“不。问题是他们不让。”


丽丽笑了,她粘粘的口红在灯光下发光,她满足地说:“乖啊,辉辉是好孩子,是不是?”


丽丽没听完我说话就走了,她穿着一条长裙,披着一头及肩的黑色假发,画着一口红唇,脸刷得煞白。她的年纪和我差不多,最年长的是冲绳,得有二十了。


他们的别称都是从书里引用来的,他们为了主角阿龙的代号争执了很久,但到现在还没有结果。我没有代号,丽丽喜欢叫我辉辉,其他人叫我光辉。


有了乐队后,见影山律的次数少了很多,但我本身参与演奏的次数也不多,我只是忍不住的时候去一趟。大部分时间我去图书馆,翻一本又一本的大部头。偶尔在室内吹冷气喝着冷饮的时候,我会厌烦,我有很多次机会滑落谷底,可我现在却还像个什么事都没发生的人一样看书写字,装作自己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


但是,倒也不是不满意。大部分时候我只是……感到无聊罢了。


八月的时候,乐队居然凑足钱买了一辆厢车,我周六晚上经常躲在里面一遍又一遍地读村上龙的书,同时用他们的黑胶唱片机听大门的歌。吉米莫里森的声音很性感,乐队里另一位叫做吉山的同性恋者认真地告诉我,如果有机会他真的想要和他做一场。接着,某一次他坐在副驾驶座,要我念吉米莫里森或者兰波的诗给他听。我把头支在膝盖上,认真地念了兰波的《黎明》、《元音》和《童年》,吉山在前面像是哭泣一样抽搐着身体。


我觉得和他们在一起非常有趣,我从来都像个旁观者那样看着他们。但他们开心也让我觉得开心。


后来丽丽挨着我的时候揽着我的胳膊,把脑袋靠在我的肩膀上,她说吉山要我读诗是因为他觉得我的声音很性感,但是是和吉米莫里森不一样的性感,我的声音很清澈,很适合他们这些人的诗歌。


我和丽丽说,我认识另一个人的声音才叫好听,他的声音一点都不像是初中生,如果他的声音有颜色,那一定是黑色的,那是最高明的骗子才有的声音。


丽丽说,所有人都是骗子。


我说,可他是高明的那类啊,就像是坐在办公楼里赚钱的精英白领,或是游走在各个机关的政客。


丽丽说,辉辉以后也会变成那样的骗子吧。


我说,不会的,我不会那样的。




七月是在调味市度过的,八月就搬来了N市。我同乐队的人们讲我接下来会住在N市,他们并不高兴,反而有点生气,在假期染了一头红发的冲绳一边抽烟一边数落我,我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他自顾自地絮絮叨叨,我始终都带着一丝微笑,因为我觉得他生气的样子也挺有意思的。 


狭窄的房间里包括我也只有六个人,剩下的五个中有四个是乐队成员,还有一个叫做雄一的拿着台短镜头的单反相机,对着一株阳光下的植物调整焦距。雄一是背对着我的,剩下的几个人都各自朝着各自的方向,要么抽烟,要么脚边摆着空酒瓶,趴在桌上或者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丽丽在床垫上呼呼大睡。


我在书架上挑了一本书后在一个没人的堆满灰尘的角落坐下,像我以前做的那样,开始安安静静地读书。但我想不起来那些天我都读了什么。我待到日落,乐队的人逐渐在黑暗中清醒之时,便起身离开,期间我帮他们订外卖,他们一人几张零钱地塞到我手里,吉山每次都认真地同我说谢谢。


我每次上门拜访,冲绳都想把我赶出去,但丽丽和吉山帮我说好话,我才留了下来。雄一在那段时间给我们拍了一张照片,也是唯一一张,那时候是早晨,他沿着小坡走下来,他站的那个地方正好可以见到冲绳爸妈的这间出租屋。在那张照片里,有我、丽丽、冲绳、吉山和偶尔才会出现的玲子。公寓有两扇窗,左边那扇可以看到丽丽和我,右边那扇有冲绳、吉山和玲子。丽丽亲切地揽着我,脸上没有化妆,在照片里,她不像小孩似的笑,而是远远地望着东边不知何名的山脉,风将她黑色的长发撩开,在苍白的阳光下露出她那张憔悴的疲惫的脸。冲绳那张酷似三岛由纪夫的脸紧紧绷着,他站在低头抽烟并且吐出一团巨大烟雾的玲子和把手垂出窗框伸向百合花的吉山中间。


在照片上的我笑着,他们说我笑得像个女孩子一样清丽、好看。


之后雄一将照片洗了出来,每人一张,我一直把属于我的那张夹在冲绳书架上的《理想国》中。自那之后,他们越发喜欢说我像个女孩,兴许只是开玩笑,但丽丽在我的脸上化妆,为我画上她的口红。我觉得她可能把我当成她的洋娃娃了,因为她让我穿上她最宝贝的洋裙,那套素色的蕾丝繁多的裙子她自己都没穿过几次,却套在了我的身上。我没有拒绝,我想做一场恶作剧。再穿上丽丽的高跟鞋之后,雄一将我拍成了照片,乐队都喜欢那张照片,说要当成下一张专辑的封面。如果有的话。


而我在那张照片上用丽丽的口红画了个桃心,塞进信封里寄给了影山律。


八月的某天,连续下雨的第三天,丽丽房间内外都散发着一股霉味,被子湿重地盖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冷气吹着绿色植物纤薄的叶片,厨房天花板往下滴水,一滴接着一滴,在蓄水的盆里滴答作响。


我替丽丽把药瓶里的药倒出来,一共有十三片,四片大的白色的,两片黄色的,两片红色的,剩下的是小的白色的。我将其分好,并拿温水给她。她说吃了想要呕吐,嘟囔着让我别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我伸手抚摸丽丽干燥的额头,没有化妆的丽丽眼睛很大,却很空洞,眼圈是黑色的,因为她总是睡不着。房间里没有冲绳,没有吉山,外卖丢在地上,我也坐在地上,丽丽陷在地板上的床垫里。


看书看到一半,丽丽哑着嗓子说:“辉辉,讲个故事给我吧……”


我放下书,问她:“你想听什么样的故事?”


“糟糕的……”丽丽面对着墙壁,背对我,慢吞吞地说,“绝望的故事。”


我点点头,摸了摸丽丽干燥的长发,轻声说:“那我说一些你吃一粒药怎么样?我没办法忍受听众不喜欢我的故事,那样的话,我是讲不下去的。行不行?”


丽丽把头缩进被子,声音变得很模糊:“你说吧。”


我说。


与我发展肉体关系的R君,在某个平安夜之前警告我那时不许去他家拜访他的哥哥M君。R君言之凿凿,自以为和我定下不可违背的约定,实际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过我的发言,我是怎么想的,可能他一点也不在乎。他所在乎的,大概只是能不能在我这边得到释放和同情。


所以,在他离开的后一秒,我就决定平安夜去R君的家里拜访他的哥哥M君。


M君是我和R君的精神寄托,M君是我梦中的目标,是R君闭口不谈深埋心底的爱慕之人。虽说我们活在泥土之上,可连接我和R君的,却是地下看不见的纽带,我想正是因为我看不见这条纽带,也不想去感受,所以我不知道它到底对我有多少影响。导致我不再像过去那样需要这种感情,想要摆脱它的时候,却被它紧紧缠住了。


并不是我的一切都渴望阳光,我想,有些东西只有在黑暗中才能得到生长。而那一部分,给予了光明所无法替代的快慰,同时也是花泽辉气这个人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这样的话,明白吗?丽丽。


丽丽喝了一口水,吃下两片药,情绪缓和了一些。她有些精神上的疾病,家传的不良基因导致她有时无法自控地陷入抑郁。




那天晚上,我带着礼物去拜访M君与R君。在餐桌上的R君转喜为忧,惊讶又愤怒地看着我,我想他本来打算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但他良好的教养让他迅速地换上了一副勉强的笑脸,他称我为前辈,做出一副欢迎我的样子。接着,他发现M君和M君的家人早就知道我要来他们家打扰的事情,就没有再搭理过我。


我的脚在餐桌下找到R君的脚,用脚踩住R君,R君将脚抽出来,踢了我一下。


但在桌面上,我和R君都在一言不发地吃饭,我还在和坐在旁边的M君和M君的父母说笑。


R君非常不高兴。


虽然说我是因M君去的,但我都把时间花在观察R君身上了。那种R君带来的吸引是无法阻挡的。我以前喜欢M君,对M君非常痴迷,但那天晚上我不知道怎么的没有心思看着M君,研究他的一举一动,反倒是我一直不怎么在意的R君影响了我的行为。我做的事都在挑衅R君,仿佛在告诉他:请你也注意注意我吧,我可不是透明的空气啊。


但R君从头到尾都没有看我一眼,他只是因为对我生气而不看我吗?不是那样的,是因为他的眼睛里已经塞满了坐在我旁边的M君。到后来,他似乎已经没有在想我的背叛了,一心只在取悦他的哥哥。


我知道R君和我在一起是怎么笑的,所以那天晚上看到R君对他哥哥露出的快乐、天真的笑颜,不知为何,我沮丧到了极点。先前也不是没见到过R君对M君那样笑,只是那时候,想起我死气沉沉的公寓,再看看M君家里温馨的气氛,觉得R君对我露不出那样的笑容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我决定不再同R君保持那种互相发泄的关系了。


丽丽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床边的药片已经消耗了一半,我抚摸丽丽的长发,丽丽抽搐了一下,精疲力竭地闭上了眼睛。丽丽只是想要有人在她身边说话,她并不在意我说的是什么,就像之前吉山要我读的诗句,他们只是想要我在他们身边说些什么。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只是这件事情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R君和我之间的关系经过了我们一致的放纵和不闻不问,所以当我想要摆脱与R君的关系的时候,比我之前做过的任何事情都困难。


R君很聪明,从各种意义上都很聪明,如果不是因为他有一个超乎常人的兄长,他的人生之路应该会一帆风顺吧。


但我却和R君的情况不同,如果我的生命中没有出现M君,我就会成为一个与现在的我完全不同的人,又或者,我会遇到另一个如同M君一样给予我重大打击,让我意识到世界之大的人。


可一想到如果那样的人是我的兄长,我就觉得难以忍受。


所以我格外理解R君。换而言之,R君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够从这方面理解我的人。什么方面?就是对M君的恐惧和因M君而起的自卑这方面。说起来可能有点奇怪,但M君此人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情感波动,好像对发生在他身边的事情不感兴趣,表情木讷,像个呆子。所以那些傻乎乎的人都不觉得M君令人害怕,反而瞧不起M君。


那些看不起M君的人,自然不会理解我和R君,他们宁愿当我和R君这样的人,也不愿意成为M君那样的人。可我却希望成为M君这样的人。后来我明白,我不能想要成为M君,那样的事是不会发生的。M君和我是两个不同的人,从R君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出来。


 那天晚上我睡在M君的房间,M君很早就睡着了。M君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和他弟弟一样。在黑暗中,他的睡颜可真是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我想要伸手碰碰他,或是听听他的心跳,两件事都没有做。我躺在地上思考了很久,思考如果我现在将M君杀死,我的人生会不会回到正轨上?


然后我意识到答案是否定的。M君并不活在这个世界上,而在我的脑袋里。


M君并不活在这个世界上,而在我的脑袋里。


我起身,穿过两道门,两道门之间的走廊,走进了R君的房间。




丽丽伸出一只手盖在脸上,我看到她的眼睛流下了我所不能理解的泪水。我伸出僵硬的手指,轻轻地擦掉了它们。


“别哭啊,丽丽。”




当我推开R君的房门的时候,R君似乎也在床上睡着了。R君的房间看起来也像个人正常的男孩的房间,有点乱。R君不也是个正常的青春期男孩吗?


我有点退缩了,想出去,但R君却在这时候醒了。我就把门关上了,跑到他的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我跟R君说,我被M君赶出来了。


R君笑了一下,从后面抱住我,他喜欢那样的姿势,那样的姿势看不到我的脸,所以他想要露出什么样的表情都可以,我看不到。


似乎之前R君对我的怨恨在此时烟消云散了,在这干燥的室内暖气中,既有什么东西消散,又有什么东西凝结。R君的枕头上有R君头发的气味,我闭上眼睛,任自己陶醉其间。而R君呢,他用力地抱着我,好像我下一秒就会消失一样满怀痛苦地抱着我。R君把脸埋在我的发间。他说他自己很难过,问我为什么要最终睡回他的房间。


我说,因为我怕忍不住对你哥下手。


R君一时语塞。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人都倾向于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而不是观察事情的全局,我不也是那样么?我们并不是不知道这一切会变得有多糟糕,有多么无法理清,而是任凭这一切发展向不可挽回的地步。我们是如此渴望改变如今的僵局,却被迫承认自己没有力挽狂澜的能力。时间太长了,太长太长了,无法改变的事情有很多。


比起主动地改变自己,为什么不能任其发展,避免痛苦呢?某些愚蠢的庸人鼓吹人们,要求我们拥有面对自己面对当下的能力,说得好像那样有用似的。


R君能和M君在一起吗?


我不觉得R君面对这些事情之后能得到一个让他满意的结局。


我恍惚地对R君说,今晚你能把我当成你哥哥么?


啊,既然无法成全我自己,偶尔满足一下我在意的人也不错啊。




丽丽说她发烧了,让我倒杯水给她喝。我从厨房回来的时候,丽丽的手里拿着一把刀,她打算自裁?我用超能力磨平了尖锐的刀片,可怜的丽丽用它在皮肤上划出了一条长长的红痕。


当她发现这把刀变得满足不了她的欲望的时候,她开始嚎啕大哭。


“辉辉,快离开我。”丽丽呜咽道,“我是疯子,他们都是疯子。辉辉!”


我走过去,丽丽把我推开,丽丽突然猛得站起来,对我大吼:“你不能从一处逃往另一处,然后就这样随随便便地活着……辉辉,辉辉,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我们的生活是有价值的,辉辉,我们就是这样活着的……而你不是,你总是离我们很远,如果你不高兴的话,就请你走开好不好?”


丽丽的眼泪如同夏季的暴雨,倾盆而下,打湿了她的衣领。


“丽丽,别哭了。”我说,“这样不好,别赶我走。”


想伸手去擦掉丽丽的泪水,丽丽却猛地用力把我的手掌拍开。


“你玩够了吗,花泽辉气。”丽丽吃力地朝我大吼大叫,“你根本就不想要过这种日子呀!”


丽丽说。


“辉辉,走吧,去别的地方。”


丽丽说。


“过你想过的生活,好不好?去干那些无聊的事:读书。”


我说:“在这里我很开心,去别的地方我就开心不起来了……”


丽丽停下哭声,虚弱地说:“辉辉,因为我们爱你,所以希望你好。这种好并不是希望你开心,而是希望你能离我们远点。”


说完这些,丽丽就昏倒了,或者说,她不想再理我了。


我不想让她难过,所以就听她的话离开了,唯一被我带走的是雄一替我们拍的照片。走之前,我把丽丽房间里所有能威胁她生命的尖锐物品都销毁了。在我走之前,丽丽无力地躺在床上支支吾吾道:“辉辉,你要走了吗……辉辉,再见。”


她努力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我也笑了,对她挥了挥手,说:“我走了,再见,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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